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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最後教會我們的事情

“好好的一個人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老豆説。

在我抵達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一直到最後的最後在病床上的她用一滴眼淚回答了一直喊的我們。也許這一陣子我們對沉睡中的她說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然而她最後只有辦法用眼淚回答我們。

第一輪急救的時候,我剛放工,看著群組裡的更新。幾個小時後的急救,終於傳來了好消息,醒了。可是再過一陣子卻又再傳來了她再一次昏倒的噩耗,那是第二次急救。3點凌晨我們就從小新出發趕回家,一路上都佷趕..但是偏偏再越靠近病房的時候腳步卻開始放慢了開始沉重了。一直穿梭的走到她的病床,最後看到的那個景象...插喉、沉睡。唯一一個反應大概就是只有哭,唯一能做的是叫她一聲。

那一個星期發生了許多許多的事情,我們日日夜夜都想盡辦法待在醫院裡,因為一旦離開醫院就沒有辦法在再探病時間外蛇進去。所以我們一群人從早上一上到6樓就會待到晚上,等著隨時會來的消息、期待著好消息。就算時間允許,老豆仍然不肯回家,他一直都只是靜靜的待著靜靜的等著,什麽都沒說,什麽意見和壓力都沒給我們。也許這時候最迷茫的,是他。我們每一天每一個一直都在病房外等著,我們在醫院過了4天,在醫院椅子上睡了4個白天,白天等晚上,晚上回家等天亮。4天都沒有一個人記得要吃東西,我們用盡了那探病的時間替她按摩跟她說話詢問醫生最新狀況,可是每一天每一天傳給我們的只有越來越壞的消息。

一直到28/05,丁佩晶在這天終於頂不順對老媽哭著大吼,搞得她們進去一陣子就頂不順的哭著跑了出來。坐在外面的我傻傻的看著跑出來的她們,通常她們都進去很久不捨得換人。那是CCU,那是受嚴密看管的區域,可是這時候在一旁站崗的護士們選擇傻傻的看著佩晶,坐著做記錄的甚至把桌子轉身不敢面對那個景象。到現在我仍然記得在探病時間結束時護士對佩晶說“小姐請你冷靜點,不要壓病人。” 就是這段時間,老媽子流眼淚了。

我慶幸我們選擇了6點早上的探病時間,我慶幸我們選擇待在那裡等到10點早上才出來的腦部掃描報告。就在醫生告訴我們“機會很渺茫”的當下,我很慶幸最後我們一直都在,我很慶幸我們還是選擇把她送回家了,我很慶幸在最後那個重大決定的時候...我也在。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這麽多天后的這一天,老豆終於壓抑不住的哭了。

追著救護車跑的時候,車裡氣氛很沉重,群裡傳來的叫聲讓坐在副駕駛座的我都沒辦法承受。媽,我們帶你回家了。一直重複一直重複一直重複。到現在我仍然沒有勇氣重新聽回那一天的那一段。

接下來才會發現事情真的發生得很快,一眨眼驗證過世的人來了,一眨眼殯儀服務的人來了,一眨眼家裡的整個場景就換成了白事的場景,一眨眼我們穿上了白色藍色孝衣,上孝。出殯那一天的樂隊,一來就奏上了“世上只有媽媽好”,這是她一直都在唱的歌。一眨眼,我們就扶著媽媽的棺木滑進了火化爐然後一聲大響,大火。一眨眼,我們就為她上了靈位。

這短短一個星期,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好像讓我們用盡了這一生的希望這一生的時間去等待,最後要面對的卻只有現實。我永遠都沒想過她會那麼快的離開我們,誰又能以為以為以為的。

我老媽很酷,她從來沒幫我們收拾過書包讓我們自己去搞,偶爾成績很爛的時候就應我們的要求代替爸爸幫我們簽名。我活到30歲,她只給我打過兩次電話,第一次是在我中學時期忘了告訴她我在朋友家過夜,可是她竟然在第二天早上才打來問我在哪裡。第二次是當我在KL的時候她一接通電話就叫我出去看月亮,我說看不見呀我住的都是高樓區呀,她傻眼的問我“你是誰” 結果原來她其實要打給我的姐姐。我坐過一次她的摩托去port dickson,她竟然只開了40,最後15歲的我竟然腰痛。在我們叛逆時期的時候,開始挑吃,時間到了她總會一句話也不說不罵的把剩下的飯菜拿去餵狗狗,我們才明白吃不吃是我們自己的事餓的不是別人是我們自己。她在我出社會後就提醒我要好好的做事業,要自己賺錢別一心想著跟另一半討錢,她只說過一次,可是那是我一直都記著的忠告。她總是拿著撥開的水果邊吃邊告訴我們很好吃然後隨手給我們一片,不多,就一片,給我們嘗了甜頭然後就會說“還要就自己去後面拿”。她總是在煮好飯之前的半小時就開始喊“吃飯咯!”可是每次我們都撲了一個空。她還會炫耀的告訴我們她特製的下午茶咖啡,問我“要不要來一杯?”。她總是一準備好開榴蓮就開到我們每個吃到都想吐的時候才肯罷手。她總是看著明明昨晚看過了卻又忘記自己看過了的戲劇,然後還要誇我很厲害為什麼我坐在旁邊看書卻比她更清楚前一晚播到哪裡了...=_=

這是她最後教會我們的事情-回家,珍惜。永遠都有人在家等著我們。現在的我們都更珍惜家人,都更懂得表達對家人的關心。我總是三不五時的就很想回家,現在我卻每個星期都好想回家。現在的我們總是牽掛著爸爸,希望他一切安好。整個事情讓我領悟到了很多東西,非常感謝凌晨3點飆夜車載我到醫院的伯父伯母,真的很感謝那些在這段時間無條件幫助我們的人,感謝為我們母親獻上最後一分哀悼的人,感謝長途跋涉的人,感謝那些拍拍我們肩膀的人。最重要的是感謝我的家人們,你們真的是我這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你們真的是我看過最棒的家人,我很幸運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這個家太有趣太有情太愛笑卻也太愛哭。

媽,我這人對人比較含蓄,我都不跟妳說我的生活事情,在醫院的時候我也只是看著妳一句話也沒說的一邊幫妳按摩,看著邊講邊哭的姐姐妹妹們。我最努力表達的方式就是第一時間出現在妳和家人的身邊,我最吵的時候就是當妳的火化爐被關上大火開燒的時候。

致如今住在LOT10-8050的妳,
謝謝妳,希望妳來世還是那麼的酷。希望來世我們9人能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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